余世存:人應該順應良知


余世存

  世存有一個觀點是:歷史才是中國人的宗教。

  他說,歷史對中國人的宗教功能是一個粗線條的,它的形式感沒有西方宗教那麼強,但歷史的宗教感是很高遠的。無論是在現實中遇到苦難還是得到滿足,都可能會需要歷史這種最高參照物。“其實很多統治者、社會管理者都害怕歷史,尤其當社會動蕩不安的時候,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載入史書。這就是中國歷史的審判和糾錯機制。”

  南懷瑾先生在談老子的時候曾說,整個中國歷史就是一部因果史,種什麼因就得什麼果。余世存很贊成這種說法,這不是關于因果報應的唯心論,而是因果律的科學學說。善與惡的傳承會造就一個社會的冷暖和優劣,不要認為道德的豐滿與否與物質的富足與否沒有關系,事實上,心理常常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的生活品質。

  現代都市文明異化程度日漸突出,無論是生存環境還是人際交往都超出了這個時代心理可承受的范圍。余世存說,今天的社會很可怕,信任的鏈條正在一節節斷裂,善良在貪婪面前變得可悲。人之初,性本善,即使沒有助人為樂,也絕不能見死不救,這是人之為人的一種本分,一種天職。

  余世存寫《老子傳》,他對老子的理想國有著很深的向往情節。即使我們已經回不去老子的理想國,卻可以創造我們這個時代的理想國——表現出自身的能動性,也許過去充滿太多的辛酸苦辣,卻還是能對現在的狀態感到很滿意。這是余世存的“近乎理想國”理論,“感到滿意”不是掩耳盜鈴,而是問心無愧。

  “一個對社會有仁愛之心的人也不應該整天憂心忡忡,也沒有必要怨天尤人,把本分做好就夠了。”在余世存眼裏,如果把人情的冷暖卻怪責于制度,那不過是思維還停留在某些碎片上,人應該順應自己的內心和良知,不能說某種借口很好就拿著借口過日子。“如果是這樣,中國社會就會像個螃蟹,你掐我我掐你,相互鉗制著。”

  Q&A

  “讓世界停下來”

  芒果畫報:怎麼評估今天的社會狀態?

  余世存:現代都市的文明出現了危機,無論是環境污染、社會道德還是都市人群的生活質量,中國人都能感受到。在現代化的過程中,大家都被捆綁到戰車上去了,人人都下不來,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生存緊張的問題。歐洲的戴高樂,德斯坦都批評過這種現代化的生活模式,這是一種把人誤入歧途的道路。曾經由一個美國總統候選人佩羅,他的競選口號就是“讓世界停下來,我要下車”。之前是大家爭先恐后往這輛戰車上爬,但是當大家好不容易爬上去以后卻發現,其實這并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。這個東西對人的異化太嚴重了。

  芒果畫報:是不是這樣的社會異化造成了“人心不古”?

  余世存:社會騷亂和道德缺失其實是人們對都市文明異化的一種反抗。從我們自己身邊來說,所謂城裏人那套生活模式,從心裏上來說是很排斥的,但因為限于條件,我們又無法擺脫它。我之前也逃離北京,到云南鄉下生活了兩三年,也是希望通過自己的閱讀和實踐,找到一種跟現代社會更契合的一種生活模式。“人心不古”的根本不在社會,而在人,每個人的每一個行為會形成整個社會的行動模式。

  善行,不能因噎廢食

  芒果畫報:怎麼看待現在某些做好事卻被誣陷的現象?

  余世存:這對社會有一定的打擊,主要對社會持有悲觀心態的人。只要我們對社會還有信心,有同情慈悲心,遇到這種事,那麼還是會有人去做。我們并不能因為這個事情,就陷入低谷,精神狀態就垮了,這是不應該的。另一方面,整個社會也應該被教育好,不應該去傷害這種愛心,如果這種愛心還老被人去傷害,那就太可惡了。這也是社會痼疾沉疴的表現。如果這種現象再不能得到改觀,以后大家都愛心只能獻給小貓小狗了。

  芒果畫報:您寫了《老子傳》,你心中的理想國和老子的理想國有什麼不同?

  余世存:可能還真不一樣。一方面,老子對大國政治是非常關注的,而且為他們做了很多構想,另一方面,老子也說,如果人類社會的交往能夠少的話,那就盡可能的少。也就是說,他愿意去回歸那種小國寡民的狀態,只是我們現在都回不去了。我們只能說,把社會物質基礎做好,同時把社會交往保持一種綜合狀態,不能讓它過濫。認識太多的人會耗盡自己的心智。保持簡單的生活模式可以使自身擁有更多的精力去做應該做的事。

  芒果畫報:您覺得作為知識分子,怎樣才可以幫助這個社會?

  余世存:我每年都會寫一篇長文來總結這個社會,把針砭時弊當成一種社會擔當是一個文化人最應該做的。我有幾個概念:比如這個社會的個體成員都不具有成年人的理性,都是類人孩;比如中國每隔幾年就會有一次劫難,我把它稱為“中國劫”,我們前三十年是政治文革,現在三十年是經濟文革,所以我們的人生如果不自覺的話,都會被耽誤的。比如一個人有唱歌的理想,但是為了買房子必須干別的還債,最后耽誤了可以唱歌的時間,這是一個典型的經濟文革對文化財富的扼殺。

  (感謝熬吧讀書會對本文的支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