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布萊頓出走年代

兩岸三地奇女子,著名心性治療師作家,心共振療愈顧問總監,聲療靜心工作坊主持。浪蕩過很多地方,出走是她的靈修模式。喜愛貓、音樂和孤獨更甚于寫作和說話。于大陸出版的心性自療暢銷著作包括《學會愛,超越愛》、《好好愛自己》、《放下。愛》、《一個人不要怕》、《在愛中修行》、《兩個人的孤獨》及小說《出走年代》等。

  “只有離開,才是存在。”這是靈性的出走。出走不是散心,而是回收散失的能量,回歸自己,管理好人生的重要一步。簡單的說,是愿意、決定和實踐放下的自療選擇。


桃源

   年少時候,我是個憤怒青年,和世界過不去。你沒法子想象,對世上的不公義不滿,對人的虛偽不滿,對社會不滿,連眼神和走路也帶著“別來惹我”的殺氣的我是怎個樣子。那是黑暗的歲月,那時處理不滿事的方法是毀滅,立新,希望改變世界。世界可沒因我的想法而改變,身體卻撐不下去了,在翻騰不羈的混沌狀態下,疲累得可以隨時倒睡,被現實生活折騰得失掉了動力和愛欲。

  某天,內心赫然一聲“夠了”,“出走”就是那時跳出來的念頭。必須徹底清理自己,重整能量。

  1997年初秋,毅然放下香港的一切,一個人兩個箱子一支黑尺八,飛到不知所謂的英國,開展出走生涯。過去許多感情和記憶,在北半球的冷然時空下居然轉化成一股暖流,為我28歲的生命換上火紅熱血。奔往靈性和靜心的啟導一念之間涌現。我要愛自己。

  那年也真的佩服自己,可以決心放下,把一生所創作的東西一一拋棄:文字、攝影、繪畫、書信、藏書、日記等。原來,以前以為很心愛很重要的東西,真的離開了自己,才真正存在過。

  第一站是倫敦,第二站是未知。從來不喜歡倫敦,它只是落腳點,因為導演朋友在那裏有房子,可以租給我暫住。然后一天突然想到其他城市走走,本來想到巴芙(Bath),抵車站時剛走了一班車,再看下一班去哪?布萊頓(Brighton),就上了車。從長途公車下來,接車的正是澎湃的海浪聲。無涯的大海,偌大的天空,溫柔的陽光,瘋狂的海風。即使在香港慣見大海,卻從不知海的愛語可以那樣粗曠和震撼。一見鐘情,馬上告訴自己:“是海呼喚我來的,我要住在這裏。”在海邊坐了一會兒,便決定到附近的房地產找地方住。

  布萊頓是個傳奇的海邊小鎮。找到一間過百年的皇室時代的海邊房子,全屋都是窗,就在海前面,日出是最左邊的窗,正午在廳中央的三個窗,日落在最右邊的窗。跟太陽、天空和海靠得那麼親密,實在奢侈得沒話說。

  呆在布萊頓一年多,過著思念、自在和人生最平淡的日子,做自己喜歡的事:行走,找貓,寫稿,吹尺八,在海邊呆,看天空,看自己。身體好起來了,人生第一次因為純粹的快樂而感動,沒有人再認識我,認出了也不介意。連時間的功用和速度也變了面。每天都和自己的靈魂在一起。

  記起已經拋掉的,寫過的一首詩的末句:“只有離開,才是存在。”

  在某個陽光很好的早上,我在屋子窗前站樁,驀然看到陽光穿過面前的雙手,平生第一次看到自己透明的身體。多麼奇妙,多麼美麗。平生第一次,我鐵定自己的美麗。因為那個神圣的早上,我抱著愛回來,要把我的愛擁抱曾經也受傷的生命,和他們走一段,靜靜地,成為現在療愈愛,管理生命的心性治療師。

  在那段出走的日子,我返回自己的內心,回歸最貼近生命本身的命脈。第一次被北半球溫柔的陽光滲透力量感染和感動,第一次感到愛的力量,這不就是世界最需要的美善,生命最基本的養份嗎?那一刻,我的人生改變了。愛來了,當你開始接受自己,接受生命,接受改變,接受過去,接受好丑時,愛才真正誕生。

  這是靈性的出走。出走不是散心,而是回收散失的能量,回歸自己,管理好人生的重要一步。簡單的說,是愿意、決定和實踐放下的自療選擇。出走不只是旅行,需要周詳和成熟的計畫,因為你需要照顧和安頓自己,把原來的安全感和慣性清理一次,走出思想,擦新觀感,看不一樣的世界,不一樣的自己。思想以外的生命才是真實。奔向出走和自愛的流動能量,是我由自毀回歸平靜的轉捩點。

  某次在國內出差,隨手翻閱酒店房間內的旅游雜志,看到一篇游記文章,是位女作家,忘了作者名字,點題語提及自己“像素黑那樣的出走”。不少讀者也寫信告訴我,帶上我的書,決定出走了,目的地有布萊頓。想也沒想過,因為我的自愛修行事跡,驅動了女人為自我成長而出走的微熱潮。

  每個人一生應至少計畫出走一次。

  出走布萊頓帶給我再生的力量。心豐富了,能量沉淀了,愛萌芽了,讓我看清我想靠近的是怎樣的生活,該怎樣活好生命,自愛他愛。